再见，“驯鹿妈妈”！

        “等我老了，驯鹿你能照顾吗？”
        “驯鹿是我最好的朋友，我会尽全力的。”
        额妮(鄂温克语，意为母亲)听完笑了。
        ……
        2023年11月18日，鄂温克驯鹿文化的守护者柳霞带着儿子对她的承诺，永远离开了山林和驯鹿。20日的追悼会上，雨果不断对母亲重复着这个承诺，他明白，驯鹿和他都是母亲的孩子。
        中国最后使鹿部落的“驯鹿妈妈”
        2023年11月19日，雨果发布讣告：慈母柳霞女士因病医治无效，于2023年11月18日17时30分，在根河市与世长辞，享年61岁。
        柳霞1963年生于内蒙古自治区呼伦贝尔市额尔古纳旗(今额尔古纳市北三河镇)奇乾乡，她的家族在使鹿鄂温克人中非常有声望，大姐柳芭和哥哥维佳是著名鄂温克画家，妈妈巴拉杰伊是中国唯一一个写过书的鄂温克人。
        她从小随父辈狩猎，跟母亲饲养驯鹿、学习民族传统技艺，一生在大兴安岭的深山密林中，与驯鹿为伴，被世人称为“驯鹿妈妈”“狩猎和驯鹿文化的守护者”。
        300多年前，使鹿鄂温克人带着驯鹿从贝加尔湖迁徙到了大兴安岭北麓，是中国最后一支使鹿部落。
        柳霞家族曾随着“中国最后的女酋长”玛力亚·索在山间迁徙，饲养驯鹿。随着国家生态移民，鄂温克人下山入住位于根河市境内的敖鲁古雅鄂温克民族乡，选择融入现代文明生活。而柳霞终其一生未离开大兴安岭，始终与驯鹿为伴。
        柳霞对驯鹿的爱体现在生活里的点点滴滴，甚至她会给自己的驯鹿取名字：脑门上有个月牙的叫“包青天”；鹿王是个“大背头”；鹿王的妈妈已经19岁了，却还在给5岁的鹿王喂奶，柳霞管它叫“天生的好妈妈”……
        大兴安岭里的“太阳姑娘”
        柳霞个头不高，圆圆胖胖的，顶着一个锅盖头，脸蛋儿鼓起，把眼睛挤成一条缝，像极了鄂温克传说中把光明和温暖带给森林深处的“太阳姑娘”。
        柳霞曾在森林里的家是一顶红色的帐篷，用钢架撑起来，脚下是大地，木头垛子支了两个床板，一个通顶的火炉，用来烧水、炒菜和取暖。帐篷外是大兴安岭的密林，森林里有熊、狼，甚至还会遇到咬死驯鹿的猞猁。
        一个女人独自在森林里放鹿、养鹿，即使对于世代饲养驯鹿、在山林中游猎的鄂温克人来说，也是罕见的。
        柳霞喜欢太阳，她给儿子取名雨果，鄂温克语为“喜温”，就是太阳。在雨果的社交媒体账号中，他曾记录下母亲抬头迎着太阳惬意的背影，说：“额妮每天都会看着森林跟太阳。”
        大米、面粉、油盐酱醋……雨果每次下山都要买好一个月的食材。冬天的时候白菜成箱成箱地买，零下四五十摄氏度的温度，就放外头冰冻着，夏天新鲜蔬菜放不住，土豆、洋葱买得最多。柳霞有一双巧手，她不会用电磁炉、电饭煲，却烤得一手好列巴。
        柳霞一直都明白，使鹿鄂温克人祖祖辈辈都在这里，她这一生也就在这里，她扛起了家族里鄂温克人养鹿的使命，一辈子。
        “鄂温克三部曲”里的“女主角”
        柳霞是中国纪录片导演顾桃的“鄂温克三部曲”(《敖鲁古雅·敖鲁古雅》《犴达罕》《雨果的假期》)的女主人公。
        《雨果的假期》便是以小雨果的视角，讲述他的回乡之旅。雨果8岁外出求学，十几年间辗转无锡、成都、北京等地，“见过世面”的他有着自己的小梦想。而柳霞内心期待着儿子回到山林跟驯鹿和自己在一起。
        曾经在顾桃镜头下的鄂温克女人逐渐老去，可值得庆幸的是，曾在影片中的小男孩雨果长大了。
        2019年，他接过部族的传承，和母亲共同照顾着鹿群，并开始以短视频的形式，给更多人展示使鹿鄂温克人原汁原味的生活状态。
        雨果用自己的镜头记录了母亲在森林里陪着她的驯鹿一年又一年，“对她来说，这就是最让她幸福和安心的事。”
        雨果是个喜欢玩滑板、唱Rap，也试着讲过脱口秀的年轻人，用他自己的话来形容：“我是一个夹在城市与大山之间的孩子。”
        在森林里养鹿的生活注定是孤独的，而在城市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光下，雨果总会想起额妮常说的“小鹿就代表着希望。”于是，他还是毅然放下了城市里的一切，回到崇山峻岭之间，开始跟着额妮一点点捡起祖先们传下来的驯鹿技能。
        例如，想要在千里冰封的冬季找到驯鹿的踪迹，就得先“下点血本”，把驯鹿最爱吃的豆饼碾成粉，撒在路上被车辙压过的坚实雪面上，这样才能让鹿吃到的雪尽可能少一些。“第二天回到原地，只要追踪一下周围驯鹿留下的粪便和脚印，就能找到鹿群了。”雨果才发现，找鹿可不是个容易的活儿，有时候找上好几天，只见鹿粪不见鹿影。
        这些年，使鹿鄂温克人在最大限度保留优秀民族文化的同时，也积极地拥抱了现代化生活。山上的猎户们人手一部智能手机，有的猎户甚至已经用上了无人机追踪鹿群，就连从未踏出过大兴安岭一步的柳霞，也能从容自若地面对着手机的镜头，和雨果一起教粉丝们如何说鄂温克语。
        冬日的大兴安岭，山林里积雪在脚下唱着歌，柳霞永远地离开了雨果、山林和她的驯鹿。
        “自己可以把驯鹿找回来吗？”额妮的话依然萦绕在雨果的耳边。“没问题！”窗外的阳光是额妮给他的力量。   据中新社
        世相观察
        法盲手段罚不出美丽乡村
        □特约评论员孟嘉多   杨梦琪
        门前堆放杂物罚款3元；衣服不整齐罚款5元；被子没叠罚款10元；蹲着吃饭罚款20元……以   “为践行新农村美丽乡村行动”的名义实行罚款，四川凉山州普格县普基镇新农村村委会这种毫无边界感，将手伸入群众家中进行罚款的行为，被网友指责是明目张胆地“入室抢劫”，让网民直呼“想钱想疯了？罚款都罚到人家被窝里了！”
        盖着村委会章的《新农村美丽乡村行动人居环境罚款标准》在网络上引起了轩然大波。从村民的入户路开始，一直深入到村民卧室，罚款项包含了房前屋后堆放垃圾、床上用品未清洗、沙发茶几不干净、卫生间脏乱差等等，并且罚款后仍不整改的，第二次将翻倍罚款。网友纷纷吐槽“这要是查我家，一个月工资都不够罚的”。这种直接插手到各家隐私区域的“霹雳手段”引起了基层群众情绪的反弹。
        本来，新农村美丽乡村行动初衷非常好，结合当地实际情况，村委会动脑筋以正确的方式方法进行提倡和引导移风易俗，一定会得到村民的支持和配合。然而，村委会脑洞大开地玩出新花样，打着“践行”的旗号，放纵权力任性，以违法罚款的手段公然侵犯基层农民的隐私权。强制罚款非但不会起到任何好作用，还给基层群众留下了基层政府公然违法，德不配位，不具备基层治理能力的恶劣形象，认为是利用好政策，随意侵犯公民权利，肆意敛财，让村民对美丽乡村行动生了误解和怀疑，让政策难以推进。
        不可否认，当地确实存在不文明现象。普格县虽然于2020年11月已经退出了贫困县，但各家各户的生活方式和习惯各有不同，有的村民依旧保留着不用餐桌、席地就餐的风俗习惯；有些地方比较落后，脏乱差现象比较严重。但问题越严重，越考验基层的智慧，这正需要当地因地制宜，多动脑筋，用科学合理的手段解决问题。自设罚款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本身就与“美丽”的初衷背道而驰，更不会收获“美丽的效果”。
        普格县人民政府办公室一名工作人员解释称，收取的费用会由乡镇统一统筹，用于农村环境改善建设，但这种解释却难以获得群众信任，我国《行政处罚法》对罚款的主体有严格的限定，只能由司法机关、行政机关及法律、法规、规章授权的组织或个人来行使，其他任何机构、组织或个人无权行使罚款权。另外，我国法律对罚款还规定了严格的程序,国家坚决反对滥用罚款权和乱罚款的行为。村委会作为基层群众自治组织，本身并无处罚权，更不能对村民罚款。因此，这份加盖“普格县普基镇新农村”公章的《罚款标准》不具备法律效力，反而成了村委会违法的证据。而通过普格县政府办这位工作人员对罚款的使用解释也可以看出，县政府对此事持默许态度，暴露出普格县政府法律知识欠缺、法治意识淡薄的问题。
        目前，我国大力推进全面依法治国，如果一些基层单位在国家政策落实时，连采取的手段都是非法的，又何谈建设好新农村美丽乡村？
        好政策更要执行好，既不能误读，也不能在执行过程中违法乱作为。这种权力任性，违法罚款，肆意侵害群众权益的行为非但不会推动美丽乡村行动顺利进行，反而获得差评，造成矛盾，激发抵触情绪，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，更会把好经念歪，影响国家治理的大局。